不难猜到汤普森的心情。不需要球队跟他聊些什么，他也清楚自己的处境。改变打法已是不得不为，而一朝一夕无损转型并不现实。左边是多年来养成的肌肉记忆，右边则是脑海中瞬间闪现的自律念头。“不该硬来，右边有队友”，比赛中做决策往往容不得三思后行，电光火石间的较量，让习惯之外的选择都显得慢了半拍。

汤神很挣扎，由着性子打，还是顺着大伙来都不合适，在他把一切捋顺前，他得接受现在的尴尬定位。

过去5场比赛，除了对老鹰，球队人手短缺，汤普森的出场时间均不到30分钟，而同期的波杰姆斯基却是勇士队时间最多的球员(34.2分钟）。在这5场比赛里，汤普森回合占有率为19.9%，在本赛季已经调低的基础上进一步压低。当然，这5场41.7%的真实命中率说明降低汤神的球权有理有据。

汤普森不会一直这么铁，但正如赛季前期维金斯持续低迷被压缩时间，他需要一段冷却期。波杰姆斯基版本的终极阵容——波杰、库里、维金斯、库明加、格林——目前使用了182个回合，百回合赢对手40.1分，是勇士目前最具统治力的5人组。而这套阵容最有意思的两项数据是：

失误率压低至惊人的7.7%，比之球队赛季平均的14.5%好了接近一倍；

造成对手失误率为15.4%，同样优于球队赛季平均的12.5%。

绿莽嘴三前锋+库里，配波杰还是配汤神，数据层面上看，差别最大的地方是在这。波杰赛季造进攻犯规总数排名联盟第2，这项能力跟球队的小球防守体系完美适配。他的赛季助失比为3.09，是保罗和离队的约瑟夫之外的球队最佳，喂球和中转能力是对偏终结定位的库里、维金斯、库明加的良好补充。

波杰对团队篮板的影响力并没有反映在这套阵容的数据上，不过，赛季大样本数据，以及比赛中某些片段还是能说明问题。对阵太阳的第二节，奥科吉再次乱入，勇士这赛季面对太阳时的噩梦疑似要重演。别的都还好，奥科吉让勇士最难搞定的地方还是他同位置顶级的冲板。这种时候你就会发现，“自己人篮板也抢”的波杰对奥科吉是个合适人选。

科尔想要第二个伊戈达拉。这不现实，一个运动能力炸裂又体型与球商兼备的前锋真的不容易入手，更不消说让他在勇士体系里安心作衬。但还是能看出，定位上与之贴近的球员在勇士体系中的如鱼得水。波杰的投射若是如选秀前期待的那般水准，那么，他跟库明加就像是把汤普森与伊戈达拉融合后再随机分离的两个人，一个拿到了球商与投射，一个拿到了原始天赋与主攻。平衡下来，五小依旧。

可惜的是，正如赛季初所担忧的那样，波杰的投射确实有点水分。一个可靠射手的罚球命中率不该是64.2%。在对阵太阳三分4中2之前，波杰已经有5场比赛没有命中三分，抛投和大勾手也并不可靠，上分全赖一招左手终结。

波杰的数据单变化非常有趣：

三分球方面，1月份之前84中35，命中率41.7%。1月份至今57中15，命中率26.3%。外线投射日趋破产；

但传控方面，1月份之前每36分钟4.9助攻，助失比2.23。1月份至今每36分钟5.4助攻，助失比4.9。组织才华愈发显现。

波杰跟夏天提到的几个名字并不相似。他远没有肯纳德的精准，迪温琴佐没这么多1号位戏份。他也没有里夫斯的急停后仰。但他的出球更加谨慎，看起来更像个控卫。

谨慎有时候意味着错失机会，这在波杰更靠前的比赛里呈现为快攻打成阵地，交叉掩护只给外切。但最近这种情况似乎有点转变，波杰的出球更大胆了，给库里的那记绝杀球可谓富贵险中求，速率与角度差一点，赛后话题都会转变为“世界性难题的讨论”。

不过，这不是重点，重点是这类喂球。

波杰如果总能做到这些，勇士就能激活更多水花跟锋线的交叉掩护，以及转换进攻，而这两样东西当然是勇士最佳形态下该有的内容。

这很重要。

勇士的“三前锋+库里”，防守端的意义不难理解，进攻端共存肯定是个问题。毕竟这套阵容空间并不好。目前这套阵容进攻端能打开，靠的是这套逻辑：

对手有中锋护筐，让库里来针对；

对手没中锋护筐，发挥两个前锋的天赋优势。

对阵太阳，这体现为，第二节末，沃格尔提前下努尔基奇，于是勇士锋线把篮筐打穿：

第四节末，沃格尔努尔基奇下晚了，被库追挡拆针对。

逻辑很严密对吧？

但是，这毕竟是太阳的防守资源——后卫多，中锋慢。

总会有球队的防守资源好到，既没有那么怕库里针对中锋，也有足够的对位和护筐资源应对勇士这两个前锋。有些比赛，勇士必然要跟对手拼防守打便秘局，而便秘局某种意义上拼的是谁机会多和谁抓住的简单机会多。哪一边能造对手更多的失误、抓更多的篮板并打出快攻，哪一边就更可能胜出。那么，想一想波杰的技能包——造失误、篮板、控制失误、传球。

你会喜欢看到波杰和库明加的快攻组合。

勇士通常也不是一支靠正面持球硬解搞定比赛的球队，如果有可能，他们会避免正面炸碉堡。对阵太阳，其实是库明加打得有点吃力的比赛。太阳的防守资源无法覆盖库明加和维金斯两个点，但库明加真正发力的时间点却往往在衔接段，偏偏太阳对位资源更佳的时段也在衔接段。罗伊斯·奥尼尔第一次代表太阳出阵，他给库明加上了一点强度（第三节末，库明加终于打成奥尼尔2+1，坐地怒吼庆祝怕不是为了这一个球，而是出了之前多个回合的气）。

如果沃格尔多用几分钟奥尼尔，勇士可能会多一些麻烦。当然，这里也不用开沃格尔的会，毕竟篮球也是人情世故，新人过来就吃走老人太多的时间，面子上不合适。

库明加接过了越来越多的攻击戏份，他的威胁在变大，伴随而来的必然是对手更多的重视和针对性。在收缩防守下，如何让库明加更轻松地去到深入篮筐的位置，这会成为勇士未来战术板重要的一块内容。

最简单的办法是库库之间的挡拆。

库里甚至不需要真的挡住人，只需要帮库明加把45°的刷卡人带走，便于他起速压到足够深的位置，就会好打很多。如果防守阵型继续收缩给库明加压力，库里就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得到机会。

这已经渐渐成了勇士每场比赛的保留项目了。

还有一些尚未开发，但未来可期的办法。比如，这个样子。

波杰可以让得分手在更舒服的位置拿到球。也可以预见，对手会把外线防守弱点放在波杰姆斯基这里，让他成为帮队友寻找错位机会的战术伙伴。如果在一次进攻发起中，库里并不在强侧，库追成为弱侧牵制点而非固定的发起人，那么勇士就拥有了真正意义上惩罚对手防守资源不足的手段。

这件事能否落实，就看波杰、库明加、维金斯之间能擦出怎样的火花了。

客观地说，波杰姆斯基的问题还很多。他的传球才华愈发绽放，但这些内容距离他浪费快攻与空切机会的保守画面并没有时隔太久，还需要更大样本稳定下来。他的原始天赋决定了，必须兑现选秀前对他的投射期待，才能去到一个足以接管首发1号位的水平。他是聪明的防守人，但在类似布克关键时刻发难大杀四方的场合，你会希望他被藏得严实一点。有一些场景，汤普森更可靠。在保罗回归之后，波杰也很难继续维持现在的出场时间，起码在替补控卫这个位置上，勇士还没人可以挑战保罗。

但波杰或许真的未来可期。固然没有暴力的原始天赋，他所擅长的技能方向，却跟库明加和勇士体系有着良好的契合度。这意味着什么，不难理解。

勇士的下一代领袖还姓库，而勇士的下一代专辅，可能也是个狡猾的新闻发言人。

也许，只有老实人受伤的世界，终于还是达成了。